【高中篇6】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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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期間，林落住在了城裏的姑姑家。她本來是想回老房子的，但是姑姑拜託她幫忙輔導小侄子的功課，她不好推辭就應下了。

侄子顧衡才小學三年級，功課很少，人也很乖。每天他倆一大一小在書房，小顧衡寫他的寒假作業，林落寫她的模擬試卷。小學生每天一個鐘頭就能把作業寫完，林落給他檢查訂正完，就放他出去玩，自己繼續做試卷。

林落知道其實顧衡這點作業，沒人看着也不打緊，姑姑是看她高三了，想給她一個好的環境，鎮上的老房子冷，還得自己做飯，不像在這裏，可以心無旁騖地學習。不過她每週還是會回去一趟，敦促林升那小子好好學習。

“落落，這個給你。”姑姑走了進來，把一張卡放在她的桌角，那是一張連鎖咖啡店的儲值卡，“這是你姑父他單位發的，我們不愛喝這個，你們年輕人應該喜歡的吧。”林落推拒了一下：“姑姑，我也不怎麼喝這個的，不用給我了。”姑姑嘆了口氣：“你不喝又不是因為不愛喝，這些年，你也沒過上普通小孩的生活。我聽説這家店賣的麪包也好吃的，你帶點回去給阿升呢，他一個人住在鎮上，肯定也捨不得吃這種東西……”説到林升，林落也只能道謝收下了。

第二天是除夕，姑姑再三勸説她把林升也接過來一起吃年夜飯，林落低着頭説想跟爸爸媽媽一起過，姑姑就沒再挽留了。

去坐公之前，林落繞路去了那家咖啡店，除夕夜，是該吃點好的。

説是咖啡店，其實咖啡茶麪包蛋糕都有，還賣一些好看的杯子。林落還在看到漂亮東西就挪不動腿的年紀，不過她看了下，兩個杯子就抵得上這張儲值卡里全部的錢了。

於是繞回櫃枱去挑麪包，覺每一個都長得又好看又好吃，她決定買四個，今天當夜宵跟林升一人一個，明天當早飯跟林升一人一個，放得再久就不好吃了。

挑完麪包去櫃枱結賬的時候林落看着牆上花裏胡哨的新品推薦，覺得大過年的，喝一杯咖啡應該也不過分吧。

“你好，我要一杯——”林落看着收銀店員口罩之上出的那雙清透的黃綠眼睛，臉上驚訝又疑惑，“慄冽，你在這裏打工？”

“嗯，你要喝什麼？”自從那次“誤會”以後，兩人還是第一次單獨説上話。

林落覺得有點不自在，不過慄冽倒是一副程式化的職業語調。

她指了下慄冽背後的展板，“我要喝這個。”

“中杯還是大杯？”

“中杯。”

“幾分糖？”

“三分吧。”

“稍等一下，這邊取餐。”慄冽把小票遞給她，幫她把麪包一個一個用食品袋裝好。

林落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慄冽，你不是家裏有錢的嗎？怎麼高三了還出來打工？”林落高一高二的時候也在外面做兼職，但是高三學習為重，她把那些都辭了，專心備戰高考。慄冽就算是大少爺出來體驗生活，也不能這麼沒輕沒重吧？

慄冽説：“我今天就上半天，你可以等我下班嗎？”作為同學，林落覺得沒有拒絕的理由，作為有過一些莫名其妙情糾葛的當事人，她又覺得還是拒絕比較好。

最後選擇點頭同意，還是因為耳邊路人打電話説的那句：“哎呀，大過年的，來都來了。”抱着“來都來了”的念頭，林落坐在窗邊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因為是加了很多油和香的咖啡，三分糖喝起來就已經很甜了。

林落攤開錯題集看起來，卻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思緒都飄到了慄冽那邊。不過她可沒忘那個人有多自戀，所以忍下了去偷看他的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林落覺左肩被輕輕點了一下。轉過頭，慄冽已經換下了員工服，穿着一件尋常的長款黑羽絨服，配同樣黑的長褲，腳踩黑的高幫短靴，光看他這一身是很沉悶的覺。

不過看到臉就不一樣了。

現在網上多的是口罩帥哥，摘下口罩就見光死。慄冽則相反，戴着口罩帥，摘下口罩更帥。

林落想：算了，看在臉的份上，你要是跟我道歉我就原諒你。

然後她就聽見慄冽説：“林落，對不起，是我想多了。”剛立完flag肯定是隻能原諒了，林落本想好兄弟式地拍拍肩，又怕這個帥而自知的自戀狂多想，就按住了自己的手，矜持而大度地説：“好啦，我原諒你了。”慄冽説：“謝謝。”林落覺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慄冽這麼禮貌謙遜的樣子，他以前看人總是帶着一點他自己也不曾發覺的輕蔑，但現在他的目光和聲音都很柔和。

兼職做多了是這個樣子的，林落想。所以問題又回到了原點：“你怎麼會來打工啊？”慄冽沒回答，轉了個話頭：“你如果空的話，可以陪我走走嗎？”林落説：“行吧，來都來了。”昨天C城下了大雪，今天雪停了，但人行道上還有沒融化的雪，走着走着還會有一些小雪花從樹梢飄到頭上和身上。

林落喜歡這種白茫茫的靜謐氛圍，所以沒有説話。

慄冽也沒有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