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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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不能接受,你就打算放棄嗎?你的決心和認真就只有到這點程度?”
“不,不是因為這樣子。”羅徹瞅他一眼,伸長腿。
“而是我沒有自信腦控制自己的情。我想擁抱她,有碰觸她的慾望。”説得夠坦白了。南門沉默一會,才問:“那阿飛呢?她也愛你嗎?”這是重要的關鍵。
羅徹嘆口氣,點頭。
“但她認為我們相愛觸犯了忌,逆倫背德,是錯的,她覺得在罪惡,不能接受。剛剛,我差點抱了她,她一直求我住手──你想我怎能回去!”
“你這個顧慮也是對的,但你打算就這樣丟下她不管嗎?你丟下她不管,我看她心裏也是很難過──”
“那你説我該怎麼辦?”羅徹又嘆氣了,從來沒有一件事能讓他這樣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南門頓時啞口,被問住了。將心比心,也不知該如何。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三個人的煩惱,一堆人的問題;從古至今,從未有過所謂的圓滿。而他們的愛,猶帶着忌的羈絆,所以難。
確定臉上的淚痕都擦乾了後,再看一眼天台外的月光,李蝶飛才從容推開門,一邊喊説:“我回來了!喬、小昭快來吃蛋──”最後一個“糕”字沒來得及悠然盪開,被卡住在不期的錯愕裏。
羅家兩位貴夫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廳裏。她走過去,默默把蛋糕放在桌上,一顆心開始往下沉。
“你不用忙了,我們把話説完馬上就會離開。”她取出杯子,想倒茶,羅大小姐不領情她的多禮,從皮包裏取出一張支票和文件放到她面前。
她覺得疑惑,拿起文件。那是一張切結書,要她保證從今後不會再跟羅徹保持任何形式的接觸,並附了三百萬元的支票。她抬頭看對方,出詢問。
“阿徹是我們羅家的孩子,不過,你們也照顧了他幾年,我想大概不會白白放過。這三百萬就算是給你們當作是照顧他這些年的報酬;此後,他跟你們之間的關係一刀兩斷。請你在切結書上籤個字吧。”羅大小姐尖尖的下巴高抬着,姿態很高。
李蝶飛驀然漲紅臉,一股屈辱油然而生。她把東西推回去,忍耐住屈辱,説:“對不起,我不能收。阿徹的事,我已經説過了,由他自己決定,我不會有異議。但我絕不會簽下這東西。”不管羅徹回不回羅家,都將離開她了,她只剩這唯一的堅持。
“你不必不好意思,這些錢也算是你們應得的報酬。”羅夫人站了起來,不打算再逗留。
“阿徹回家後,再跟你們來往也沒什麼好處,只會妨礙他而已。你口口聲聲為他好為他着想,這一點也該為他想想吧。切結書就先擱着,過幾天我會讓人來拿。”她拂了一下衣襬,優雅地轉開身,朝羅大小姐説:“我們走吧。”
“等等!請你把東西收回去──”李蝶飛追喊出去。羅夫人她們充耳不聞,徑自下樓離開。
她緊捏住那張切結書和支票,説不出的羞憤屈辱。太過份了!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告訴自己不能軟弱,不能掉淚;仰高了頭,讓羞憤的情緒倒。好一會,她情緒才逐漸平靜,蹲了下來。
“阿徹…”她喃喃地喊着羅徹的名字,將臉埋在臂彎裏。
她心裏其實明白,真正傷害她的並不在於羅夫人她們對她的羞辱,而是從此和羅徹也許永遠形同陌路的恐懼與悲慟。
他對她來説是那麼重要,遠甚於她對他的意義。心底的愛是那麼深,深得無法再欺騙自己。
原來,一切對她早已無法回頭,不能回頭;回頭就會變成鹽柱,如淚充滿苦汁和鹹澀。
你怎麼捨得讓我的淚,向海?
岸出的情,一幕幕,就像湖水將我淹埋…愛情唱啊唱,唱不完情歌裏傾訴的一段地久天長。繞室的音樂聲,便就那般拖拖拉拉、滴滴答答地滴進桌上那杯卡布其諾咖啡上頭的白油泡沫裏,一同成了海水的泡沫。
“真難得,你會主動找我出來。”坐在一大盆黃金葛前的羅葉含着植物般隱約、人的笑,滴滴答答的音樂聲便由他身後的黃金葛葉縫中傳過來。
李蝶飛微微垂着頭,咖啡的煙氣慢慢上升,裊繞出誘人的香味,瀰漫在空氣裏。
“對不起,你這麼忙,還打攪你。”
“我很樂意這種打攪。如果能常常像這樣,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約會,不受任何干擾,我會更高興。”伴着那意味高深的笑容,這話彷彿是種暗示,又僅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