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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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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想逃了嗎?”病房內傳出王永金蒼老的嗓音,“想不到你在美國混了這幾年,學到的是玩家贏了就夾着尾巴逃跑,連輸家也不敢見上一面?”好刺人的話啊!高碧玉嚇了一跳。

原本急着走人的王冠之又哼了一聲,改變腳步邁開的方向,硬生生的走進病房裏,低聲咆哮,“誰説我不敢?”

“啊?”現在這是什麼情形?她被搞糊了,愣愣的目送王冠之的背影,直到高直正輕拍她的肩膀,才回過神來。

“老爺這招『將不如將』用得真好。”高直正淡淡的解釋,“就讓他們父子倆好好的談一談,至於你,碧玉,伯伯也想好好的跟你談一下。”談什麼?高碧玉有些怕怕的,卻又不得不乖乖的跟着伯伯走入另一間空着的病房。

斑直正不疾不徐,兀自在一張紙上寫字,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現在開列的購物清單,待會兒可能得麻煩你到附近的超市去採買,你還記得老爺慣用的刮鬍膏品牌吧?”

“記得。伯伯,你需要採買的購物清單怎麼這麼長啊?”高碧玉看見高直正在説話的同時,又寫下好幾行字。

“因為你周姨不在,我分身乏術,不能離開老爺的病牀邊太久,就累積了不少需要採買的東西。”

“什麼?”是啊!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病房裏的確是少了笑容慈祥的周姨。

“周姨去哪裏了?”

“你周姨的女兒懷孕才七個月,卻因為臨時狀況而需要緊急剖腹產,已經向我請長假,回去照顧她女兒了。”再忠誠的老員工,還是把自己的家人放在第一順位。

“原來如此。”高碧玉恍然大悟,緩緩的頷首,“希望周姨的女兒一切順利。”

“是啊!”高直正手上的筆輕輕的在最後一行字的字尾點了點。

“那你呢?碧玉,你可不可能已經懷了冠之少爺的孩子?伯伯需不需要擔這個心?”

“伯伯,我不知道你在説些什麼。”她登時漲紅了臉,企圖否認。

斑直正嘆了口氣,“你不必再否認了,碧玉,光是剛剛冠之少爺那麼親暱的碰你、挽你的手,還有你居然敢對他抱怨…這種種的小動作,都説明了你們之間關係匪淺,不再是單純的主僕了。難道伯伯説錯了?”

“唔…”就是沒説錯,高碧玉才會窘到不知道應該怎麼應答才好。

看着説不出話的她,高直正的表情放軟,伸手輕撫她的發頂。

“你和冠之少爺談戀愛嗎?詳細情形,願意跟伯伯説嗎?”

“呃…這個嘛…”她的臉不只泛紅,還發燙。

伯伯想聽什麼樣的“詳細情形”啊?當然,她不可能跟他説得太詳細…支支吾吾,她總算在避重就輕的敍述中,很快的代了她與王冠之之間的情事發展。

原本王冠之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如往常,年老卻神抖擻,咆哮起來仍魄力十足的王永金…這個想法,對,也不對。

因為王永金的咆哮聲的確很有魄力,但是隻剩三成的程度,神依然抖擻,卻身體虛弱衰老的躺在病牀上,似乎連抬起一手指都有困難,只有一雙鑠的老眼仍然那麼鋭利,直視着他的臉龐。

短短几秒間,王冠之整個人被震撤了。

原來王永金已經不是他印象中那個永遠氣勢強盛的王者,王者也是有衰老的一

但是,他馬上武裝起自己,別開玩笑了!這個男人早年不顧父子親情,硬是把他一腳踢開,自己還為他傷

“你總算敢出現在我的面前了,贏家。”王永金眯起眼,嘲諷的説,“我還以為我王永金的兒子變成孬種了。”

“不對,孬種的人不是我,是你的另一個兒子。”王冠之或許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衰老的父親,卻知道怎麼應付餘威猶存的王者,一邊語帶諷刺的説,一邊反手帶上門,整個人靠在門板上,雙手抱於前,‮腿雙‬有如準備作戰一般微微岔開,用力踩在地上。

作戰,是的,他突然發現這一點,早在自己被迫離開王家的那一刻起,他就矢志要與王永金對峙到底,也作戰到底,即使目前是自己佔上風贏了,但是難保王永金下次不會扳回一城。

“坐下來説話,省得我還得花力氣抬起眼皮看你。”下一秒,王永金垂下眼皮,以衰弱的聲音説話,“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怎麼?現在是改採哀兵姿態嗎?

王冠之並沒有聽從王永金的話馬上坐下來,反而直身子,作戰的姿態絲毫不減,與牀上的老人形成強烈的對峙

“不用了,有什麼話,站着也能説。”他的嗓音冷列,完全拒絕對王永金到心軟。

“也是。”王永金沉默半晌,“那我就直接説了。你現在應該還在進行公司轉讓所有權的準備工作吧?進行得怎麼樣了?”王冠之頗為意外的挑高一邊劍眉,“真是令我驚訝,你居然會關心這個問題。”永金的企業體系和其它公司大同小異,同樣是實行股東投資公司持有股份的做法,不過當公司的領導者有異動的情況時,新的領導者需要原先領導者正式的書面授權,以及其它大股東的親筆簽名同意書,地位才算正式成立。

換句話説,王冠之雖然已經擁有永金企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但是要能擁有真正完整的所有權,必須得到除了王永金以外,公司內部其它有力人士的全面支持,才算大功告成。

重點來了,王冠之從沒想過,當他憑藉鉅額資金與高超的商業手腕拿下永金企業的經營權後,卻遲遲無法擁有永金企業真正完整的所有權,讓他恨得牙癢癢的。

因為一旦沒能擁有永金企業真正完整的所有權,他便覺得自己像是代替王永金暫時經營公司的傀儡,而不是真正當家做主的人。

“我是老了,也病了,可又不是死了。”王永金的口吻淡然卻犀利,“再怎麼説,永金企業目前的負責人仍是掛我的名字,我當然會多注意點。更何況你打算斥資收購其它大股東親筆簽名同意書的風聲,也都一一傳入我的耳中。”

“喔!那些老頭子打電話跟你哭訴些什麼?要求提高收購價碼嗎?”王冠之不聽還好,一聽就一肚子悶氣。他在國外收購企業是何其簡便的事,銀貨兩訖就皆大歡喜,哪知道回過頭來,在自己老家這裏反而踢到鐵板。

永金企業的那些大股東都説自己和王永金是多年好友,不會因為他幾個沒良心的銀彈就出賣友情,而且人老了,連棺材本都準備好了,他再三提高收購價碼,還是換不到任何一人的同意書。

就這樣,他陷入進退維谷的僵局,在商言商,他絕對不可能放棄永金企業,偏偏又只差一步才能真正的、完整的擁有…

“冠之,”王永金出聲,“你過來,拉開櫃子的第二格屜。”

“幹嘛?”王冠之半是納悶半是不耐煩,但還是依照王永金的命令行事,走向病牀右手邊的置物櫃,拉開第二格屜。

“這是…”他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看着放在裏頭的文件。

“那是我的同意書。我,王永金,親筆簽名以示同意你,王冠之正式擁有永金企業完整的所有權與經營權。”王永金慢慢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説出檔上的內容。

“永金企業就給你了,冠之。如果你拿着我的同意書再去拜訪其它大股東的話,我相信他們應該不會再拒絕你了。”王冠之並沒有大聲歡呼的拿起同意書,僵凝片刻後,反而近到父親的面前,與他對峙。

“為什麼?”

“沒為什麼啊!”王永金完全懂得他在問些什麼,“只是班的時候到了,你也向我證明你的能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沒有理由不把永金企業付給你。”

“哼!你説的是真心話嗎?那麼我也老實的告訴你好了,等我將其它老傢伙的同意書都拿到手後,會立刻把永金企業支解,一點一點拆開來變賣產業,教你看着一生的心血化成一無所有。”王冠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説這些話,但就是説了。

“嗯,隨你高興吧!”王永金平靜的看着他,“反正永金企業是你的了,我相信你會作出最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