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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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九五之尊,什麼是天下之主?什麼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玄昱用他的所作所為,已經給了自己的兒子最深刻的身教。
“或許你會覺得我無情,可是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只能繼續走下去,為了你和原府的平安,嘉寧,我希望你以後不要過問朝廷的政事。”原嘉寧默默點了點頭。
她已經哭不出聲音,不出眼淚。
她第一次覺得太子妃之位是如此地難做。
太子妃新上任,太子第一個對付的卻是自己的岳丈,這叫她夾在其中,情何以堪?
但國事紛繁,並不容許原嘉寧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裏,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後不久,整個金陵城都忙碌喧鬧起來。
景國建國以來,繼統一天下之後,又一件大事發生了──皇帝要遷都。
對於世居金陵的達官貴人們來説,遷都的影響遠比統一天下要大。統一天下,他們只在後方動動嘴皮子,頂多出點錢糧,可是遷都的話,那是要遷家移舍,大動本的。
大部分的官員是一定要跟隨着皇帝遷都的,否則後遠離了皇帝,誰知道會不會失寵?再説了,以後金陵不是京城了,無論政治經濟還是文化娛樂各個方面都會逐漸衰落,不復今的繁華熱鬧。
畢竟皇帝所居之地,才是整個國家真正的中心,一切的一切都圍繞着這個中心,其他的城市無論多麼努力發展,在其重要上都無法和京城相提並論。
而遷都並不是簡單的事,每個官員背後都有一個大家族,他們要先在新京城準備好房產,否則去了沒地方住不是笑話嗎?又要把金陵的田產處理妥當,以後天南地北的管理起來實在不便,不如把這裏的賣掉,再到北方重新置產。
只有少數的官員,在新京城裏會有皇帝欽賜的府邸,其他的官員都要自己安排家族的吃穿住行,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下子就讓整個金陵城陷入了忙碌,而因為大家都集中出售房產地產,導致價格一下子就降低許多,有的甚至是賠本出售。
相對於眾人的忙碌,太子和太子妃則顯得優閒自在得多,因為皇帝早早就放下了話,太子要留守舊都,不必跟着去新京城燕京。
這個決定讓許多人心裏產生了不少想法,也讓太子的地位顯得很微妙。
皇上將舊都託付給太子管理,顯然認可他的能力和忠誠,可是如果皇上真的很重視喜愛太子,又為什麼不帶着他一起遷都呢?一國之儲君不能跟隨去新京,而留守在金陵,是真正的託付重任呢?還是變相地冷遇呢?
在正式遷都之前,原嘉寧在東宮聖哲殿召見了自己的父親原修之。
東宮為兩進院,前殿後寢,前殿名興龍殿,後寢名聖哲殿,都是玄昱親自題的匾額。
原嘉寧在聖哲殿的正堂召見了父親,當原修之要向她行君臣大禮時,她不顧身側大宮女的阻攔和小太監的側目,疾步走到父親面前,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爹爹,雖然禮不可廢,但是我們父女私下見面就不必如此了吧。”在公眾場合她知道自己必須端起架子,但是這種私下場合,她怎麼能眼睜睜看着父親袍對自己下跪?
原修之笑了笑,也不以為意,他向來在大事上堅持原則,小事上就隨些。父女倆分別坐下後,原嘉寧遣走了宮女太監,只是把門大大敞開,免得別人猜測他們父女私下有什麼不軌密謀。
原嘉寧仔細打量父親,見他依然是那副雍容典雅的樣子,並沒有消瘦樵悴,神好,她才稍微安了心。
原修之何等明,見女兒打量自己,便明白她一直在擔心什麼,不由一笑,“我致仕以後,空閒時間多了,你母親不知有多高興,就你還想太多。”原嘉寧眨眨眼,還真無法想象自家清冷的孃親和父親甜相處的場景,不過母親最是蘭心蕙質,想必能安父親致仕之後的不平心態吧。
“你不必擔心,就算你沒有成為太子妃,就算玄淵沒有成為太子,我也早就想着致仕了,原家實在已經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如果再不後退,就真的走上懸崖了。”如今女兒身分又危險,原修之也就敞開了心對她直言,免得她想太多,反而誤了事。
“而且,這些年我只顧忙着公務,疏忽了你的母親和弟弟妹妹們,如今有了閒暇正好多陪陪他們。你的小弟弟啊,太讓人心了,如果再不管教,真會成了敗家的紈絝。”原修之嘆了口氣。
聽父親説了這麼多,原嘉寧自然明白他是為了讓她能安心,便笑道:“只要父親有事情忙就好。”
“不管怎麼説,我也還掛着太子太師和太子太傅的頭銜,後也能更名正言順地監督太子,你完全不必擔心我無事可做。”原修之想起來之前子的囑託,又解釋道:“你娘擔心你有心結,以為我們非要把你許給太子,是為了貪權戀勢,其實兒女的婚事,我們都以你們各自的喜好為優先考慮,你和太子能有今天,一方面是迫於皇上的壓力,一方面也是成全你們,如果當初你有半分不樂意,我們也不會把你送進來。”原家沒有沒落到需要賣女求榮的地步,更別説他們夫婦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原嘉寧急忙打斷父親的話語,説:“爹,您不必説了,我真的沒有怪任何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婚姻,我恩還來不及,怎麼會無故怨尤?我歸寧回家的時候有點難過,只不過是一時間不適應太子妃的身分而已。”原修之點點頭,“我就説你不是那種彆扭的孩子,可你母親就愛擔心,這個話題以後不必再説。如今既然已經成了定局,以後過好自己的子才是重要的。”
“是。”原嘉寧乖巧地答應。
“你要對太子好。”原修之看着女兒,意味深長地説:“要真心誠意地對他好,在這皇宮裏,只有他才是你真正可以信任和依賴的人,明白嗎?”原嘉寧應諾了。
“你要記着,你傷心難過了,還有孃家可依靠,可是如果太子受傷了,他就只有你了,你對他意義不同。別人傷他再深,或許都不及你對他的一句冷言冷語,你千萬別讓那孩子難過。”原嘉寧再次鄭重地點頭,轉而她又撒嬌般地笑道:“爹爹,你不要總是向着他説話好不好?人家女兒出嫁了,孃家人總是擔心自己女兒受欺負,你和娘倒好,反而擔心我欺負他。”原修之莞爾,也許只有他深知自己這個女兒最是有骨氣的,絕不是受了欺負只會找孃家人哭訴的軟弱鬼,他原修之捧在手心裏呵護教養大的嫡長女,怎麼會不成器?
他的二女兒最要強,什麼都想要第一,平素在家也要和姐姐暗中比個高下;三女兒還年幼,但是已經被許多人誇讚聰慧伶俐,最得她們祖母偏寵。原嘉寧未出嫁時,都讓着自己的妹妹們,表現並不突出,可是真正遇到突發狀況,臨場應變主持大局的,卻還是原嘉寧,從這一點來説,嘉寧繼承了她們母親的風骨,雖然她外表看起來更温柔。這也是原修之內心最偏寵原嘉寧的原因。
他站起身,將放在桌子上的一卷畫給原嘉寧,説:“太子很有心,當初他進宮時,求你四叔替他畫了一幅畫,是你的肖像。你四叔覺得有趣,同時又畫了他的畫像留給你,還説後如果你們成了親,他也算一對畫成就一雙人。”原嘉寧接過畫,打開來,果然上面是一襲黑錦緞的少年,少年的眼中有着幾分沉鬱,氣度風華已經隱隱呈現。
原修之走後,原嘉寧拿着這幅畫走進內室,久久望着畫中的少年發呆,她想象着他初入宮時,是以怎樣的心情要了她的畫像呢?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對着她的畫像發呆呢?
在偌大的皇宮中,在千千萬萬的人之中,他卻只能對着一幅不能言語的畫像沉默,只要一想到那個場景,原嘉寧的心就又酸又疼。
她想:真是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