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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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原嘉寧猛地站起身,不願意再和他談論這個話題。
玄淵上前拉住她,說:“嘉寧,你冷靜點,這件事真的對長生好。”
“好?好在哪裡?”原嘉寧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說:“你要把兒子送走,是真心為了兒子好,還是為了討皇上的歡心,好穩固你的太子之位?長生送過去是被保護被教養,還是被當做了人質?你摸著你的良心回答我!”玄淵臉鐵青,眉宇越發皺緊。
原嘉寧甩開他的手,說:“原琅,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你曾經用這個身分對我發過什麼誓言?如今都忘了嗎?是,皇位很可貴,可是可貴到值得你拋棄親情,捨棄兒子嗎?咱們的兒子,他才兩歲啊,他才剛剛度過了一個生死難關啊!原琅,你就這麼狠心嗎?”玄淵痛苦地了眉心,說:“我從未忘記過我的初衷,送兒子走,我也心痛,可是就因為知道兒子如今越發危險,才要把他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太子,說起來是國之儲君,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他的權力卻受到很大約束,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目前的力量有限,所以他才狠心把兒子送到力量無限的皇帝那兒。
原嘉寧以為只要把兒子一天到晚地抱在懷裡就安全那她實在太過單純了,只要別人有心,就連原嘉寧身邊的嬤嬤、宮女、太監,隨便哪一個都可能叛變,要了兒子的命。
“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同意!”原嘉寧心底也知道皇命難為,可是母子天,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被奪走。
“嘉寧,別任。”
“我就任,我就任,那是我兒子,那是我十月懷胎好不容易才生下來的寶貝,我為什麼要把他送給別人?嗚…”
“那不是別人,是父皇,是長生的親祖父啊。”
“我不管,嗚…嗚嗚…”玄淵無奈地將原嘉寧樓進懷裡,難得看到他的寧姐姐任,而她每次這樣都是為了他們的兒子,這讓玄淵也不免慨,難怪人說慈母多敗兒。
而且,他常覺自從兒子出生以後,他在寧姐姐心中的地位便下降不少,難道是有了兒子就不要兒子爹了?如此說來,父皇把兒子接走,從這個角度來看,也算是好事一樁。
為了玄昱的這封信,原嘉寧痛苦不堪,寢不安寧,食不下咽,玄淵請了太醫為她診脈,卻未料太醫把脈再三之後,笑容滿面地對玄淵說:“恭喜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太子妃這是害喜了。”這下連原嘉寧都驚訝了,暫時忘記了悲傷,再三向太醫詢問,直到確認無誤,才心情複雜地發起呆來。
長生如今已兩歲了,再次懷孕也算正好,可是一旦她懷了身孕,自然就多了許多避諱,體力也會大打折扣,那她還怎麼一心一意地看顧長生?
如果因為她的體力不濟而讓長生有了什麼閃失,她不是要後悔死了?
此時,京城再次傳來的消息,終於讓原嘉寧默許了皇帝接走長生的要求。
這個消息是原嘉寧的父親原修之傳來的,講了最近燕京裡的一些變動,比如三皇子被封了直郡王,但是沒給他任何差事,三皇子妃被皇后叫去訓斥了半天,被勒令一年之內不許踏出皇子府半步。比如四皇子被給了耿貴妃教養,理由是田昭儀身體病弱,看管皇子不力,以及田昭儀的孃家被以侵佔民田為由訓斥一頓,田昭儀的父親官降三級,兄弟被貶成庶民。而在朝廷之中,與田家走得近的官員也被貶摘了幾個。
誰都看得出來,皇帝這是大力打壓非太子一系的皇子們了,警告他們要安分守己,別動不該動的心思。
原嘉寧知道這是皇帝在為長生出氣,安撫她心中的那份怨念。
雖然仍然有些怒意難平,但是她也明白,皇上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非常非常難得,歷史上的皇帝也沒有幾個能做到如此。
大部分的皇帝在位時,往往會對自己所有的兒子都態度暖昧,一會兒喜歡這個,一會兒又重用那個,看起來是父愛是一視同仁,實則往往就是這樣才會造成兒子們在他死後自相殘殺互不相讓,因為他本身搖擺的態度助長了所有兒子的野心。
玄昱顯然不想犯這樣的錯誤,他既然已經立了玄淵為太子,就儘量維護太子的利益和尊貴,只要太子不想著早早宮登基,那麼玄顯就會一直維護他。
皇帝已經如此示好,原嘉寧還能如何?就算心底再有不甘,也只能含淚將長生送去了燕京。
臨走的時候,長生久久不肯從原嘉寧的懷抱裡起來,他用小手緊緊抱著原嘉寧,聲氣地問:“娘,你會來看我吧?”原嘉寧已經不敢開口,她怕自己一旦出聲就會變成嚎陶大哭,會嚇著了孩子,她硬嚥地點了點頭。
長生用小手為她擦淚,說:“爹爹說,我們會很快團聚的,長生先去京城,等著爹爹和娘來。”原嘉寧重重地點頭,再點頭,然後將小傢伙親了再親。
長生的離開,讓原嘉寧心情非常低落,使得她第二次的懷孕非常辛苦,各種反應都比第一胎強烈,吃什麼吐什麼,很快就將她折磨得消瘦憔悴。
玄淵急在心底,每卻還得耐下心思好言好語地勸她,再加上此時皇上將江南的事務暫時都託付給太子處理,他也忙碌得不可開,夫倆竟比第一次做父母時還要辛苦百倍。
這個時候,原嘉寧就格外地想念自己的母親。
原嘉寧此刻才意識到,她和太子單獨居住在金陵城裡,雖然好像比較清閒,但其實這裡也不是什麼桃花源,反而他們小夫倆沒有了長輩的照顧和提點,雖然身邊有年長的嬤嬤,但是畢竟身分地位懸殊。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到此時,原嘉寧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居家過子,不是兩人世界追求漫那麼簡單。
原嘉寧在寫給母親的信中,提到了自己的思念和寂寞,雖然她很愛玄淵,但是這並不能取代她對親情的渴望。
信寫出後不久,東宮來了久違的客人,原嘉寧的二妹原嘉馨隨同夫婿耿東臨到江南任職,路過金陵,便來拜訪親戚了。
耿東臨是耿貴妃的侄子,耿東臨本人也是個身材高大拔的男子,雖然不如玄淵英俊,但是也比玄淵更多了幾分英武陽剛之氣,畢竟出身于軍人世家,如今他也接任了江南的副督軍之職,算是少年英才了。
原嘉寧沒能參加原嘉馨的婚禮,雖然送去了賀禮,依然覺得遺憾,此時見到妹妹自然格外高興,拉住了妹妹的手好好左右打量,這一看卻看出了問題。
原嘉馨的臉有些蒼白,並沒有新婚婦少的甜美嬌柔,反而她原本就略顯驕傲尖刻的子越發彰顯在臉上,讓她看起來更難以親近。
原嘉寧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她揮手斥退了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只留下兩名大宮女守著門口,然後拉著妹妹和自己並肩在美人榻上坐下,原嘉寧才低聲問:“你看起來不是很好?”原嘉馨若有所思地同樣打量著原嘉寧,見自己這位向來大方得體、惹人喜愛的姐姐如今也一副憔悴不堪模樣,心底竟多少有了幾分扭曲的快意。
看吧,她成了太子妃又怎樣?不照樣過得不如意?不照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嘉馨,究竟怎麼了?是路途上累著了?還是…”還是對這樁婚事並不怎麼滿意?
後面這句話原嘉馨卻有些問不出口。
她自小就知道,這個妹妹和自己年紀相差只有一歲半,最愛和自己爭東搶西,向來都要做第一。如今自己成了太子妃,身分地位就已經遠遠高過了她,怕是她心底多少有些不痛快吧?
原嘉馨不答反問:“姐姐怎麼看起來也這麼樵悴?聽說你又懷孕了,不好好照顧身子,可是很危險啊。”原嘉寧有點鬱悶地嘆口氣,說:“前段時間長生出了點事,之後他又被送到了燕京,我很捨不得他,不過最近已經好多了。”原嘉馨漫不經心地應道:“那就好,那就好。”原嘉馨的態度讓原嘉寧很是疑惑和失落,讓她原本見到親人的那份驚喜終於漸漸淡去。
她有些無奈地想,這究竟是怎麼了?身分地位這些外在的東西,競連姐妹之情都比不上了嗎?
與原氏姐妹之間相見的冷淡相比,在前殿接待自家連襟的太子殿下就顯得從容得多。
以前金陵城裡的顯赫貴族子弟也就那麼多,玄淵在還是被叫做原琅的時候,就和耿東臨認識,兩人說起這些年國家的進展,以及南北兩地的對比差異,倒是氣氛熱絡,賓主皆歡。
不過話題說到各自的家庭時,耿東臨明顯沉默了許多。
玄淵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同樣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耿東臨才嘆口氣,說:“不瞞你說,原家二小姐的脾氣我實在有些吃不消,小時候在一起也見過幾面,並沒有覺得她們姐妹格差別這麼大啊。當年,你為了我和原家大小姐的議親來找我打架,我念著你已經是太子,身分尊貴,才對你忍讓再三,可是如今,我是多麼後悔,如果當初我不畏權勢,如果我出手打贏了你,如果我娶了她…”
“沒有如果!”玄淵猛然出聲打斷了他,眼神陡然凌厲。
“打架不過是匹夫之勇,就算你出手打敗了我,我依然有各種法子贏你,不該是你的,就不要再多想!東臨,我喜歡你直的子,但是這件事,我希望你再也不會對任何人提起,記住,是任何人。”到了此刻,玄淵也已經看出來耿東臨和原嘉馨的婚姻並不怎麼美滿和諧,或許源就是因為耿東臨還對原嘉寧念念不忘,娶不到姐姐就娶了妹妹,可是有了妹妹又不滿足,反而經常想念得不到的姐姐,以原嘉馨驕傲潑辣的子,怎麼能容忍得了?
原嘉馨沒有和耿東臨徹底鬧翻,已經是她識大體,顧慮到對各方面的影響,才強自忍耐了。
一個男人,如此拿不起放不下,在情方面優柔寡斷,該珍視的不珍視,該徹底放棄的不放棄,如何能成大器?如果真正讓他掌握了軍權,又會如何延誤軍機?
至此時,玄淵對耿東臨的印象陡然變得極差。
玄淵繼位以後,乾脆徹底收回了耿東臨的軍權,給了他一個閒職養老,究其最終原因,也不過是因為耿東臨幾句未經深思的牢騷之言而已。
當然,是不是因為惱怒他對自家子的窺視,或是因為小心眼發作、嫉妒成狂,玄淵才不會承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