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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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母立太子,歷史上並不乏如此做的皇帝,玄昱不是第一個,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原嘉寧主僕三人冒着風雪一路走到葉姨娘所在的院子,院子門口掛着兩盞糊上了白紙的燈籠。
原嘉寧情緒複雜地看着那兩盞白燈籠,心想這是原府裏唯一可見的兩盞白燈籠了吧?
身為太子的生母,死後卻落得如此淒涼,原嘉寧也不知道該不該嘆一聲造化人。
葉姨娘的靈柩停在堂屋正中,是臨時的靈堂,原來屋中的一些物品也都糊了白紙,門口的簾子也換成了白布掛簾,此時在門口守候着的兩名身材高大健壯的侍衞,見到原嘉寧主僕三人過來時,都頗為詫異。
一名侍衞肅聲向內稟告:“太子殿下,原家大小姐來了。”屋內靜默了片刻,才傳來低沉的聲音:“請她進來。”侍衞這才伸手為原嘉寧抬起了簾子,恭敬道:“原小姐,請進。”錦心和錦英也想跟着進去,卻被侍衞伸手攔住了。
錦心擔心地喚道:“小姐?”原嘉寧回頭看了看她們倆,搖搖頭,説:“我沒事,你們在這等一等吧。”原嘉寧明白,如今的太子殿下今非昔比,身分尊貴,等閒人等是不能與他同處一室的。
原嘉寧踏進屋內後,侍衞立即又放下了簾子,屋內屋外頓時隔成了兩個世界。
屋內靜謐無聲,只有滿眼慘白的顏,堂屋正中停放着柏木棺材,棺材旁的草蓆上跪着一名少年。
今年剛剛十五歲的太子殿下和原嘉寧一般年紀,還只是個身形纖瘦的少年,他臉上的青澀還未完全褪去,眉眼的沉鬱裏也還有着少年人不會掩飾的傷痛。
玄淵穿了一身青緞子長袍,緞子樸素無華,沒有任何花紋,這大概是他能找到的最簡樸的衣裳了。
身分所限,他並不能公然為生母弔孝,更不能披麻戴孝替她送葬,悄悄地來為生母祭拜,大概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極限,再多就會受到玄昱的干涉了。
原嘉寧進來時,玄淵抬起頭,兩人的視線會,在原嘉寧印象中那個沉穩謙和的少年不見了,她驚異地看着眼前面容冰冷,眼神冷酷,甚至帶着些許受傷野獸嗜血光芒的少年,這讓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顫。
皇宮果然是個扭曲人的地方,她原來文雅端方的弟弟原琅,怎麼短短兩年就被扭曲成了這副模樣?
但是看着玄淵被凍得隱隱發青的臉,原嘉寧終究還是不忍地走上前,將手中的大衣披到他背上,柔聲説:“殿下,夜深了,您還是回去吧。”且不説玄淵私自出宮祭拜生母是否合乎禮儀,按照規矩,太子是不得無故外宿的。玄淵祭母的理由雖然很合理,卻無法對外人公開解釋,況且太子所處的東宮裏有東宮官員,時刻盯着太子的一言一行,容不得他出半點差錯。
玄淵卻一直低着頭,並沒有任何回答,就在原嘉寧正想要繼續勸説時,她的手忽然被人拽住,就在她的驚呼聲中,她被人緊緊抱住,踉蹌着跪倒在玄淵的身前,玄淵的手就那樣緊緊勒住了她的後背。
“小姐?小姐?”聽到她的驚呼,守在門外的錦心急忙要衝進來,卻被侍衞單手就阻攔住。
“原琅。”埋在原嘉寧肩膀裏的少年沉悶地説。
“什麼?”原嘉寧不解。
“叫我原琅。”
“啊?”原嘉寧有點糊,説:“您現在是太子了,怎麼還能叫您原琅呢?那樣就太不敬了,也會惹麻煩的。”
“叫我原琅!”少年聲音嘶啞地低訴着:“求你,寧姊姊。”原嘉寧受到了他無法言訴的孤獨和悲傷,以及那種尷尬身分帶來的壓抑和絕望,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就像小時候那樣,説:“大哥兒,你如今身分尊貴,不要再固執了,要想開點。”原嘉寧原本有三個弟弟,原琅、原嘉衍、原嘉衡,她平時喜歡跟隨長輩叫他們大哥兒、二哥兒、三哥兒,她喜歡這種稱呼所帶來的親暱。
只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她印象裏的“大哥兒”了吧?
“叫我原琅。”太子殿下依然固執地要求着。
原嘉寧無奈地笑笑,他從小就這樣,雖然外表文雅,像個小大人,但自己認定的事就絕對不會改變,固執得讓人頭疼呢。
“原琅。”她輕輕地喊他。
玄淵抱緊原嘉寧的手頓了一下,隨即他又抱得更緊,好像溺水的人抱住最後一可以救命的浮木,再也不想放手,也無法放手。
她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贖,如果放開她,那種殘忍、冷酷的絕望大概會徹底毀了他吧?
沒有人知道此時出現的原嘉寧對於玄淵意味着什麼。
在他剛剛被立為太子,在他被眾人的恭賀喧鬧圍繞時,就算他再沉穩謙和,十五歲的少年也不免被恭維得有點飄飄然,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突然收到了生母去世的消息,這消息宛如晴天霹靂,狠狠打破了他的虛榮美夢,他從雲霄跌入了地獄,他瞬間明白了生母為何會突然死去──這是他成為太子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