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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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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彻…”李蝶飞情受撼动,眼眶凝了泪,说不出话。她没想到他会想那么多,竟是那般认真思考他们之间的情。

他说的她都明白。有些忌,经过时代的轮转,并不是那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等有一天,一百、或二百年后,科学更昌明、科技更进步了,生命型态因生物、医学科技的发达而改变,意识型态发生革命,存在于今忌变得不再是忌;那么,也许他们就可以得理直气壮。然后,如果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回顾一百年或二百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们因彼此忌的而受痛苦折磨,也许会不失笑起来。

但是,即使世界真的如此演变,那也是一百年或二百年以后的事了。他们活在当下,属于忌的还是忌,现下的他们无法超越。

人是群聚的动物,他们无法绝世而独立。他们活在纲常人世中,活在道德舆论里。他们之间的情的正确决定于多数人认同的道德标准与文明尺度。他们的好,他们的坏,取决于纲常人世情规范的评断。一切都是被动的。他们从生下来,就被教育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社会自有它一套制度规范每个人的情。当社会价值观否定他们情的正确时,就表示他们的是错误的、不道德的、罪恶的、不应该发生的;触犯忌的他们,就将一辈子得不到承认,被拋弃谴责,受罪恶的折磨。

“别担心,阿飞,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罗彻的坚定始终没有动摇饼。

“虽然我们不能结婚,不能有小孩,也得不到社会的承认,甚至可能被唾弃,但只要我们相,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那就够了。”

“不行的,阿彻,我们不能这样做──”她逃避了。

她多想放胆去啊!不在乎一切──但他们毕竟活在现实人生中,活在当下世界里。于道德,于文明,他们的徒然是颓唐的挣扎,永远也无法升华;注定永远陷于沉沦的淤泥深潚。他们是无法超越的!

“可以的!只要你接受我的──”

“我不能!”她猛地摇头,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了你还──”

“我不能!我就是不能!”李蝶飞一再摇头,摇头又摇头,逃避了又逃避。

“看着我!阿飞!求求你,抬头看着我!”罗彻语声喑哑地求了又求,求她面对他,面对他们之间的情,不要再逃避。

“看着你又能如何呢?”李蝶飞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

“我们本不能相,也不应该相!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吗?就算以后世界改变了,又如何?我们活在现在,生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和目光下!我们怎么能像一般情侣那样,亲亲密密、卿卿我我呢!”

“那么,搬家吧!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过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子。”喑哑的声音带些干涩,包含的情那么深,执着得那么认真。

“还是是一样的,不管搬到哪里都是一样,我们永远都要背负伦的罪恶。”她依然摇头。忌的果实不能采,采了,他们就会被逐出伊甸,逐出幸福之园。她希望一切都未曾发生,他们能像以前一样平和的过子。她抬起头,握住他的手,脸上泪痕犹未干,干哑着嗓子说:“阿彻,我们不能继续错下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的人生还很长,会认识很多新的朋友,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遇到你真心喜的女孩。”她不得不这么做,尽管她的心是那么的痛。

罗彻柔情的眼神霎时冻结住!她居然说出这种话!居然用这样的方式伤他!

怎么能回头呢?来不及了!他早已来不及回头!

“你说什么?”颤抖的声音说明他受伤的情。

“稳櫎─”她心一痛,却装作淡,硬着心肠说:“我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你,我,乔和小昭,我们四个人一起,同心协力,过着快乐安祥的子。你们用功念书,我努力工作,假一家人一起到郊外郊游,一切都和以前一样都没有改变。那样不是很好吗?等你们都长大了,各自成家立业,我的责任也就完结了。”

“那我们呢?你明知道我你──我们之间该怎么办?”

“阿彻,听我说,这样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这样,错误的动必须让它重回正常的轨道。否则,了轨,越离越远,就再也回不了头。

罗彻的表情却冷白地寒地极点,无法接受也不愿去接受,拚命想住声音中的颤抖。

“你要我像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的生活──我做不到!一切怎么可能都没有改变呢?我又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做不到!”他用尽身上的力量大声喊出来,冲了出去。

“阿彻──”李蝶飞追了出去。

大雨哗哗,天台上落成了一整幕密密的雨帘。只片刻,倾空的雨就将他们淋淹。

“雨这么大,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她在暗里问,问声轻轻颤抖着。太多的东西,夜里无法寻,她怕无法挽留。

他在雨中淋,在黯淡里徘徊。

“一切都改变了,已经回不了头。既然你不能接受我,我只有离开。我没有自信能再和你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再没有自信脑扑制对你的情。我想碰触你、拥抱你──再继续待在这里,只是让彼此到痛苦而已。”

“阿彻!”她叫着,抓了一掌空。绝望地看着他掉头走出他们的雨中。

她错了吗?她这样做错了吗?她只是希望像以前一样过着宁祥的生活,她只求那样,保留住那样小小的幸福就够了,他却离开了她!

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她既不能他,不能接受他的,但一切不该发生的已发生,再也回不去了──她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忽地,突来明亮的光照映着她的痛,将她围罩在芒辉中。

屋内灯光恰时亮了。整个街道,同步放着光明。